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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除夕的夜里,城建局四十岁的老林还没有包饺子,因为包饺子的人已经在腊月二十的下午入葬了,没有葬在老家的祖坟内。自己将来的那个窝为什么容不下她,其实只有自己死了她才能尾随自己有这个资格,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祖宗还留下来的规矩还有贴对联。对联今年的可不能是红色的了,这也是祖宗的规矩,就这么一张白纸写下的对联,多少对这个清冷的年有些讽刺,苍白的生活就留下了几个晃眼的汉字。

    不能怪别人,老林自己知道,走到这一步,全是自己不懂生活。

    刚刚改革开放,老林停薪留职,大搞项目,收入颇丰,于是生活腐化就成了自然的事情,不过,那时不兴包二奶,只能去歌厅陶陶嗓子,偶尔粘花惹草,那也是平常不过的事了。

    其实,要说最恨的就是那该死的传销,不但冲击了他传统的经营理念,还捎带地教会了他如何在美丽和漂亮的女士中寻找浪漫。

    浪漫也没什么,不该把浪漫搞到家里;搞到家里也不怕,就是不该搞到占用了妻子那张床;玩玩可以,不过和妻子谈到离婚就有些不合适了,毕竟在经济最薄弱的时候,妻子总是站在自己的身旁;没有赶上离婚妻子就死了,这也不怕,最可悲的是,那个信誓旦旦的女人发现了他对待结发妻子的冷漠,怕成为第二个受害者,在葬礼上给了老林一个吻之后,甩下了一句拜拜!

    生命中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女人,那有多痛苦!其实,这个痛苦还是表象,除夕夜家家团聚,老林一个人空守冷冰房。往年,妻子生的炉子旺旺的,暖气把屋子熏的是暖暖的,端过来的饺子是圆圆的,孩子的脸是红红的,春节晚会的节目是笑容容的,除夕的雪下了厚厚的。

    开上车子,走亲访友,多好的一对呀!大家羡慕死了,他家是要钱有钱,想买啥就买啥,好日子。

    自从那个叫小美的走进了他的世界,老林就更开心了。朋友们说你真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是红旗不倒。这话传到了妻子的耳朵里,妻子就开始了酝酿癌症。

    妻子默默地做完了该做的事,就从容地去了。妻子去的那天,朋友们来了一大堆。老林当时没觉得孤单,反正还有一个,去了这个碍眼的,来了一个顺眼的。

    嗨,赶紧得做饭,孩子饿得睡着了,梦里说梦话,妈妈饺子真大!

    老林一边包饺子,一边擦眼泪。自己家里穷,妻子的亲戚富裕,起先的商业运营资本都来自妻子的娘家,那时候,妻子跟自己走南闯北,晒了一脸黑皮肤,尽管后来又是美容,又是金项链陪衬,毕竟年华东流去,美丽不再。就是这时候,那个可恶的小美闯入了自己的世界。凭着妖娆的脸蛋和魔鬼的身材,骗取了自己许多的钱财,都是唱歌惹的祸!

    孩子醒了,问:老爸,这年夜饭也该上场了吧!

    老林望了一下个子老高的儿子,把饺子下到了锅里。锅里的饺子在转动,气腾腾的,仿佛妻的手在轻轻地拨动。孩子端起了饺子的时候,那时第一碗,他匆忙跑到母亲的遗像前,对着像片说:妈,您尝尝,这是爸第一次给您包的饺子!

    老林一下子号啕大哭起来,眼泪掉进了锅里,汤就被凝固了,是妻的脸。

    从此,每当熟悉老林的朋友们家庭闹矛盾的时候,妻子们总要说句:当心,除夕夜,你吃不到我的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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