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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天骅笑容满面,即使年过四十,乍看之下仍像个心无城府的大男孩。就是这副纯真的模样,再加上父亲的一路护航,让他在短短几年内步步高升,从党部到总统府,他的形象与能力都十分受到外界的肯定。

    每回在媒体上看到他们一窝蜂对秦天骅的赞美,远蓉就会觉得恶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谁知道那张故意装出来的无辜外表下,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污秽龌龊。

    堂姊死后,远蓉就完全避开和他碰面,她清楚自己的修养不够,绝对无法虚伪的招呼寒暄。远蓉需要用极大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是徐昱婷的婚宴,她绝对不能在这里和他翻脸。

    但她却无法压抑声音中表现出来的恨意。“我们最好不见,免得我控制不住甩你一个耳光。”

    灿烂的笑容顿时黯淡。“你还在恨我吗?你仍然无法对云蓉的死释怀?”

    “别当我是三岁小孩,”远蓉怨恨的说:“你还真当我一无所知?你今天是找谁当你的幌子?我想你总不至于把你的男朋友带出来吧?”

    秦天骅意味深长的打量远蓉,出乎意外的,他并没有否认,却是笑了出来。

    “你堂姊告诉你的吗?我知道她死前曾经去找过你;但你以为我在意吗?我怕你跟谁说?”

    他的视线转向舞池中的杜洛捷,他仍与venessa耳鬓斯磨,眷眷恋恋、卿卿我我,完全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

    秦天骅恶意的一笑。“真感人是不是?云蓉的男人不爱她,是因为她的老公是同性恋:而你的男人不爱你是为了什么?因为你性冷感吗?”

    远蓉面无血色,多想一拳打掉他的笑脸。

    “真是可怜啊,”秦天骅继续刻薄说道:“起码我和云蓉在人前还是恩爱夫妻的模样,而你那个万人迷的丈夫,眼中根本就没你的存在。公开拈花惹草不说,还在大庭广众和别的女人亲热”

    远蓉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正打算挥向秦天骅,却让一双臂膀由身后抱住,

    杜洛捷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警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

    “怎么了?”他搂著远蓉轻轻的问,眼睛却威胁般直盯著秦天骅。

    秦天骅职业性的公关笑容又露了出来,以他最擅长的诙谐轻松的说:“怎么了?还不是吃醋罗!我说妹婿,远蓉难得出来玩,你总该多陪陪她,哪有搂著别的美女在跳舞的道理呢!”

    远蓉一个字都听不下去,挣脱了杜洛捷,头也不回的冲向落地窗,奋力的推开门,走进冰寒凛冽的阳台。

    室外的气温低的吓人,高楼强烈的寒风毫不留情的攻击远蓉单薄的衣衫,冷的让她直发抖。

    但她的发抖并不完全来自于寒冷,还有更多更多,无可发泄的愤怒。她气自己的懦弱、气自己的无能,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人家不但不把她放在眼底,反而还当面讥笑她。

    自己果然是不该来的。她就像一个即将被送上祭坛的祭品,穿著华丽可笑的衣裳,涂抹著浓厚艳丽的胭脂,等待她的却是高台上的熊熊烈火。除非挫骨扬灰,否则她下不了那个祭坛。

    全然的挫败让远蓉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一件厚实的披肩滑上她的肩头,一声轻柔的呼喊包围了她。“外头这么冷,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样跑出来”

    她不需要他的关心,她不需要他那似真似假的柔情。就算杜洛捷也是这场婚姻的受害者,却也是个比远蓉更强势的受害者。

    “你何必来这里假惺惺?”远蓉挣脱掉披肩猛然转身,毫不掩饰愤怒激动的大喊:“反正在这场笑话般的婚姻里,大家该看的也都看了、该说的也说尽了我还在乎什么?我现在只求你别来烦我,让我安安静静当只缩头乌龟行不行?”

    杜洛捷专注的凝视远蓉,一语不发低头捡拾披肩,再重新披回远蓉肩上,不容她抗拒的围裹住她,将她带往阳台偏僻的角落。

    “是为了秦天骅对不对?”杜洛捷轻声的问:“我看得出来你恨他?他曾对你做过什么吗?”

    远蓉恨恨的说道:“他会对我做什么?那个同性恋!”

    “那么谣传是真的罗?”杜洛捷的语气很乎静,似乎并不意外。“但是他不是曾经娶了你堂姊吗?”

    远蓉不答,低头望着大楼底下的车水马龙。

    “我了解了,又是一场因利益而结合的婚姻!但难道你父母不知道吗?”

    远蓉依然沉默,泪水在她眼中打转,终于很不争气的滑落。

    这回换杜洛捷沉默了,阳台上五彩的灯泡在他们身边闪烁,为漆黑的夜色增添一点缤纷,但却不能改变黑夜依旧是黑夜的事实。

    “我想你堂姊在结婚之前并不知道一表人才、温文有礼的丈夫是个同性恋吧?她在结婚后多久才发现的?她的自杀和这件事情也有关系罗?”

    “堂姊不是自杀的。”远蓉忍不住脱口而出。

    杜洛捷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向他,眼光深沉,带著无限锐利的疑惑。

    “你知道些什么?要不要说出来?我看过一些相关的资料,上面还有你堂姊写给秦天骅的遗书,字迹比对也没错,为什么你会认为她不是自杀的?”

    “你调查过这件事?”远蓉的防御心又出来了。“为什么?”

    杜洛捷嘴角一扬。“上回在大宅里你和我提过这件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而这件事显然在你心中埋藏很深的阴影。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过些。”

    她能说吗?眼前这个男人并不能算是朋友,她能相信他吗?

    但她望进杜洛捷的眼中,坚定而温暖,彷佛一潭安全的港湾,可以让疲惫而无助的心灵,全然的信赖栖息于是她说了。

    她从堂姊结婚的第一天,秦天骅对她的精神虐待开始说起,自此以后,堂姊的婚姻就一直处于人间地狱的恐惧;她也姓朱,但朱家并无法给她保护,反而是那只把她推向炼狱的魔手秦天骅领养了两个智能不足的孩子来提升自己的形象,却让堂姊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堂姊和秦天骅的助理谈恋爱,他们相约远走高飞,事情败露后,爱人先行逃逸,堂姊跑去找远蓉求助然后就是堂姊被发现死在旅馆的“自杀事件”

    远蓉说到这里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趴在杜洛捷的胸前痛哭起来,那是她在八年前就该哭的泪水,那是她对堂姊含冤八年的愧疚。

    杜洛捷轻轻的拍著远蓉的背,等待远蓉的情绪平息。怪不得远蓉会有那么严重的危机意识,怪不得远蓉对他这个丈夫如此敬而远之,原来有这样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如此说来,他倒变得无法抱怨了,因为阿公虽然蛮横的主掌子孙辈的婚姻,但阿公至少不会为了利益把亲人送进火坑。从大姨杜林秀、大嫂沈琴茹、到眼前的远蓉,每一个嫁进杜家的女人都是百里挑一的人选。

    “我救不了她”远蓉啜泣低语:“我明明知道她的处境危险,可是我却不够谨慎小心,我害她冤死在那间肮脏的小旅馆里,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出面揭发真相就连秦天骅都嘲笑我,就算我知道又如何?我能向谁说?”

    杜洛捷思索远蓉的话,他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远蓉,为什么你会这么肯定你堂姊不是自杀的?”

    远蓉的啜泣声突然停止,但她仍然把头蒙在杜洛捷胸前,像是不愿抬头面对这个问题。杜洛捷托起远蓉的下巴,强迫她正眼对视自己的眼睛,坚定而温柔的再问一次。“你知道什么内幕?”

    远蓉咬著唇,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因为她怀孕了,她怀了她爱人的孩子,这也是她急著远走高飞的原因。”

    就算这个事实震撼了杜洛捷,他脸上的表情却无一丝波动,冷静的就像他早已知道这件事。

    “所以报纸上那些关于你堂姊不孕的消息都是套好招的剧本,只为了让秦天骅能名正言顺的领养两个残障的小孩来提升他的形象?”杜洛捷的声音泄漏了他的心事,也许这让他联想到他的孪生妹妹,天晓得这样的孩子有多难带。

    “那两个孩子呢?真的像报上所说的是死于意外吗?”

    远蓉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黯然回答:“我不晓得不,我只是不愿去承认堂姊会狠下心做出这样的事。”

    “那两个小孩是她杀的?”杜洛捷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充满了怒气。“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小孩,所以她不要那样的小孩来拖累她?!所以她可以不顾一切毁掉两个无辜的生命只为了她的私心?”

    “不”远蓉激动的反驳。“你不了解我堂姊,你不知道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为什么会那么痛苦,是因为她真的爱著秦天骅。你不知道秦天骅在追求她的时候有多么体贴、浪漫、温柔,那些种种我看在眼里,每一样都足以融化女人的心。

    “她之所以忍受秦天骅对她的折磨,是因为她天真的以为只要顺著秦天骅的意,总有一天他会回头来爱她。但是她错了,她发现她根本只是秦天骅权力路上的一个道具,秦天骅会把她利用到最后一刻,然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甩开。”

    远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不能容忍堂姊在冤死之后还必须背负这样的罪名。“这样的女人一旦梦醒,她爱得比别人深、她恨得也会比别人更深。我想她只是想把这当成一种反击的力量,她想让秦天骅身败名裂;但她万万没料到,她是那么不堪一击,不但没有伤到任何人,反而还让对手踏著她的尸体往上爬”

    一阵寒风吹来,杜洛捷不由自主的打一个冷颤。如果远蓉说的是真的,整件事就太过骇人了!她不只指控秦天骅,同时也指控了她的父母亲,因为单靠当时秦天骅的力量,绝对无法布置出如此完美的布局。

    他的资料中有一卷电视台的新闻带,画面中的秦天骅形销骨立、哀恸逾恒,深切自责的模样会让不知情的人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而朱夫人嚎啕凄厉、伤心欲绝的慈母形象,也深深的打动许多人的心。

    原来这一切竟是一场精心编剧后的骗局!挡不住朱云蓉就毁了她,不但毁了她,还利用她的死来提升自身的知名度。那一幕幕的表演秀让社会媒体非但没有怪罪秦天骅,反而还将他的声望推上高峰。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远蓉身上呢?如果是远蓉想要挣脱这一切束缚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朱家会用什么狠招来对付她?

    杜洛捷深深吐出一口气,凛冽的寒风刺得他的胸口发疼。远蓉还在哭,他不禁伸出手,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远蓉的情绪略微平复了,她从杜洛捷怀里抬起头来,拉拉身上的披肩,苦笑说道:“我要回去了,我就知道我不该来的,我不但攻击力不强,甚至连防御力也薄弱;最好还是躲回我的地洞里冬眠,就算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但至少不会冻死,也不会被踩死。”

    她转身想走回屋里,杜洛捷却一把拉住她,温柔但坚定的说:“我们不走,我们绝不在这时候撤退,而让那该死的罪人自以为胜利。”

    远蓉眼中含著泪,疑惑的凝望杜洛捷,杜洛捷微微一笑。“我们不但不走,还要进去尽情狂欢,跳舞跳到他妈的不行为止。”

    杜洛捷突如其来的粗话让远蓉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我才不要进去看你和你的前任女友卿卿我我,像傻瓜一样。”

    “别理venessa,她不过是酸葡萄故意捣蛋而已;她在美国有一个条件比我更好的未婚夫,不会再吃回头草。而且我保证,接下来的时间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来吧,我带你去补妆,你的妆已经花得像幅泼墨画了!”

    杜洛捷没有食言,接下来的时间他果真一步也没有离开,亲热呵护的模样绝对不下任何一对热恋的爱人。

    他陪远蓉跳每一支舞,慢的、快的让远蓉重新找回音乐的节奏;他替远蓉端来一杯一杯调酒,浓的、淡的远蓉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喝下肚——她豁出去了!

    这些年她压抑得太苦太深,阳台上那番掏心撕肺的话语,就像强烈的解毒剂,把她埋藏体内的毒素一点一点剥离。她的心里没有秘密了,它随著窗外的寒风飞散而去。

    夜越来越晚,酒越喝越多,情绪也越来越高昂,杜洛捷和远蓉已经喧宾夺主的抢了主人的光芒,但新婚夫妇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含笑退居一旁。

    徐昱婷招来一名waiter,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这名waiter迅速离开现场。十分钟之后他又回到会场,对徐昱婷出示一把钥匙。

    这个时候,舞池中的远蓉突然大叫一声。“我的戒指不见了!”

    徐昱婷差点吓出一身汗,急忙指挥众人过去帮忙找;但远蓉也不知道戒指到底何时掉的,再加上会场中人马杂沓,压根不见戒指的踪影。

    远蓉醉眼蒙胧的看着会场内一阵忙乱,反而大笑起来。“叫他们别找了,昱婷,反正也不是什么多珍贵的东西,丢了倒好,留著反而碍眼!”

    杜洛捷突然也大笑起来。“说得好,丢了也罢,一个太寂寞,不如两个作陪”他用力扯下手上的戒指,像丢垃圾一样把它朝身后抛去,发出一阵怪叫。“啊痛快丢了吧一了百了”

    说完他和远蓉拍手大笑,彷佛完成什么伟大的壮举。

    “真是疯了!”徐昱婷气急败坏的说,并把会场的副理找来。“把戒指找出来,别让人给摸走了。”

    她走向正在跳舞庆祝的两个人,拉住杜洛捷,大声的说:“别跳了,roger,你们够醉了,再跳下去要闹笑话了。我给你们在饭店内准备了房间,去休息吧!”

    “我们可以回家的”他还没说完,远蓉已经跌坐在地,气喘吁吁的说:“好累喔我的脚好痛”

    徐昱婷给杜洛捷一个严厉的眼色。“去吧!远蓉累了别逞强,waiter会带你们去房间。”

    远蓉醉得很厉害,一路上跌跌撞撞,全靠杜洛捷的扶持才有办法走路。杜洛捷虽然醉,但意识还算清醒,心中隐约有丝不安。

    房间在32楼,贵宾级的套房,他还记得要拿小费,远蓉却站立不住,整个人摔在厚厚的地毯上。

    打发走waiter,杜洛捷关上房门,远蓉已经坐起身正在和她的高跟鞋奋战,礼服下摆缠绕在膝盖上,露出她修长匀称的小腿及纤细的足踝他突然有点窒息。

    最后的理智提醒他得和远蓉保持一点距离,所以他刻意绕过远蓉走进屋内,脱著外套,一面假装打量室内,一面思考如何在这种状况下让远蓉和自己全身而退。

    但这个企图却不是很成功,一个原因是他的脑袋实在太混乱了,另一个原因,则是来自远蓉不断的干扰——她好不容易脱掉一只扭曲变形的鞋,把它勾在手上吃吃傻笑。“鞋跟断了我新买的耶!好贵呢!”

    她把鞋丢了,又去脱另一只鞋,这次没费多少力气“咚”的一声杜洛捷又听到鞋子打到某面墙的声音。

    他回头看着远蓉,她正从地毯上挣扎著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试图走动。但她忘了礼服曳地的长度,直接踩到裙摆,整个人往前扑倒。杜洛捷拦在前头试图接住她,却被远蓉撞得四脚朝天,她重重的跌在他身上。

    远蓉开怀大笑,但在望见杜洛捷的眼神后,笑声凝结在唇边。杜洛捷的眼神深邃如两潭汪洋,暗潮汹涌,彷佛想要吞噬掉一切。

    顺著他的眼光望去,远蓉发现原来颈上那条细细的带子已在刚刚的拉扯中断裂,她的礼服滑落到腰际,整个胸脯全然暴露在杜洛捷眼前。

    她没有急著遮掩,因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杜洛捷的双手就像两条敏捷的蛇,沿著她的腰滑上她的酥胸,轻柔的**这圆润饱满。

    远蓉发出一声叹息,双手探索杜洛捷棱角分明的脸颊,低头将自己柔软的双唇印在他的唇上,杜洛捷毫不犹豫、粗暴狂野地回应远蓉。

    欲望一触即发,杜洛捷已经懒得多想,一个翻身将远蓉压在地毯上,双手双唇恣意放纵在柔软的躯体上游移。

    他的身体紧绷,呐喊著释放,他以一种近乎粗野的方式撕扯轻薄脆弱的礼服,赫然发现,在礼服底下,远蓉竟只穿了一件极其迷你的丁字裤。

    去他的理智!他的身体完全主掌脑袋,一把抱起远蓉,大步迈向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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