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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注定相看两相厌。

    “给你看一件大礼。”华夜没理睬他的挑衅,走到他面前,一直握着的右手打开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斐卓斯一下子跳了起来“还给我!”华夜手心里正是他为之牵肠挂肚的胸针。

    华夜及时收手,两人瞪着对方,就身手而言,斐卓斯同华夜打过一架,非常惊讶地发现这家伙居然不比自己弱。

    “圣诞节那天你翻阳台进b座舞会的吧?”华夜语气自然地说。没有邀请函的斐卓斯,除了这种方法也没什么可以选择的“时间正好是在d座谋杀案发生的时刻,你要我相信这只是巧合吗?”

    本来就是巧合!斐卓斯愤愤地想。那天是难得的好机会会见蔻兰——最好的是华夜没像鬼影子一样跟在她身边、事先他又确定过隔邻d座没人,所以才用万能钥匙进门从d座阳台翻过去。谁会知道正好碰上谋杀案!但是,华夜这混蛋抓住了他的小辫子!

    “关你什么事?”斐卓斯冷冷看着他“你不是律师吗?什么时候改行当警察了?”

    “律师当然要寻求真相。”华夜一句话轻轻带过“或者你宁愿警察来问你?”

    “你怎么不去通知他们?”斐卓斯一点都没被吓住。

    “当然是为了蔻兰,”华夜垂下眼睛“你以为为什么?这是她的东西!”

    斐卓斯没吭声,华夜抬起眼看着他“你那天晚上到底干过什么,或者看到听到什么?”

    其实华夜也认为是巧合。他了解斐卓斯,就算他要杀人,也绝不会有半点牵连到蔻兰身上,更不会在去见她的时候干这种事。但,没必要让斐卓斯知道这一点。

    “不是有凶手吗?”斐卓斯想想说“警方有足够证据通缉的那个女人。”

    “我认为她是被陷害的,”华夜大胆地推论“而你,一定知道点什么。”

    斐卓斯思考了片刻,冷冷地说:“我和这事没关系,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走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第一,华夜不会把胸针交给警察牵连蔻兰;第二,他的身份一向见不得光,特别在这个城市,可以称得上不受欢迎的人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第三则是一个心理因素,华夜是他的情敌,情敌是什么?你可能会对最强的夙敌产生一点儿惺惺相借的尊重,可是你会对一只蟑螂产生尊重吗?因此,他干吗要随着华夜的笛子跳舞?!

    这时华夜已经可以肯定,斐卓斯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他不肯说,他也拿他没办法。他倾身向前,眼睛紧紧盯住斐卓斯,一字一字地说:“斐、卓、斯,如果你不肯说实话,我担保你这辈子也别想再接近蔻兰一步!你自己去想吧!”

    不待斐卓斯暴跳起来,他已经径直转身离开“砰”地关上门。

    走在大街上,华夜觉得这么利用蔻兰似乎有点儿卑劣,但是是为了任务吧!华夜说服自己。不,此时他是水星,不是华夜。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圣小婴过着有生以来最无聊最米虫的日子,吃。睡、打电动游戏、看录像,再吃、再睡、再打电动游戏、再看录像周而复始。还好她比较擅长自我调剂,虽然很闷,但总比在大牢里做苦力要好,所以她的情绪大体来说还算正常。

    这就是为什么华夜中午回到家时看见她一副烦躁得走来走去的样子而感到很奇怪的原因。她完全不理睬华夜,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一种不自然的焦躁状态,像一根绷得过紧的弦。打个比方,如果圣小婴是只猫,那么现在这只猫身上的每一根毛都竖了起来。

    华夜回到公寓是为了拿落在家中的资料。以前碰上这种事,他会直接叫事务所小妹来取,但现在因为圣小婴的存在,只好自己跑一趟。

    “你不要走来走去好不好?”被晃得有些头昏的他说。既然回来了就顺便小睡一下当作午休,但躺在客厅长沙发上的他在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中很难安心打盹。

    “你还不快去上班,在家里偷懒干什么!”圣小婴一副赶人的姿态,颇有公寓主人的架势。

    华夜走后很长时间,圣小婴还在屋里打转转,直到时钟敲过三点,她终于艰难地下了某种决心。

    拿起电话,她的手指有些过于用力而苍白。7-7-5-4-8-9-2-0,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往下按。

    嘟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喂”圣小婴的声音有些发颤“”“请等一下,我帮您去查是,是有这个病人对不起,医生刚下了病危通知书”她手中的话筒掉了下去,那个人真的要死了吗?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电话旁,与一上午的焦躁比,现在的她沉静得可怕。二十分钟后,她换好衣服,穿上运动鞋,走到门口,顿了一下,伸手拧把手。自从走进这里以来,第一次跨出公寓大门。

    华夜今天下午总觉得有些没精打采,一定是中午没休息好,他下了结论。

    找到原因之后,他用内线电话吩咐秘书小姐半小时内不要打扰他,然后反锁了办公室的房门,躺进沙发里开始小睡。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华夜曾对无意中发现他此项行为的大哥如此解释。

    一个小时后会见客户,华夜惊讶地发现自己由无精打采变成了心神不定,以致半途走神令客户大为不满。送走客户,他急急拨了圣小婴的手机。就是这个,自中午见过她,他总隐隐有种会发生什么的预感。

    铃声持续了两分钟,没人接。再拨,同样如此

    秘书小姐停下打字的动作,惊讶地看见一脸阴沉的上司匆匆离开,甩下一句话:“取消今天剩下的所有活动!”后来她一面删除日程表一边想:最近华律师实在很反常,有点像恋爱中的男人呢!

    心情很糟的华夜如果知道浪漫的秘书小姐的想法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叫她卷铺盖,毕竟家里藏着个通缉犯已经很出格了,更何况这人现在状况不明。他边开车边埋怨自己,万一圣小婴有了危险怎么办?他早该做好预防措施的,最近自己有点不大对头,行事大失以往水准。

    他看见圣小婴时是在十字路口,虽然两车相擦而过也不过是瞬间的工夫,但他很肯定坐在那辆红色出租车里面的是圣小婴本人。

    他毫不犹豫地踩下刹车,惊险万状地来了个路口转向的车技表演,引发窗外一连串喇叭与大骂声。愤怒与好奇交织中,他一路追着前方的出租车急驶难道她不知道这么在公众下露面是很危险的吗?难道他没千叮万嘱她安分呆在公寓里吗?难道她有什么事瞒着他吗她要去哪里?

    跟踪一辆出租车对华夜来说简直是小儿科的东西,但它一直出了城区上了高速公路,周围的车辆开始稀少,出于谨慎起见,他刻意拉开一段距离,在后方远远地吊着。

    眼前是一片别墅型的建筑群,富丽堂皇,气势浩大,与一般别墅不同的是,长长的铁围栅栏将这里彻底圈了起来,铁门森严,里面有几个穿着漂亮制服的保安在来回巡视。

    华夜在远处看着圣小婴进去,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因此越发奇怪她来这里的目的。这是本地区最好、最昂贵的一家医院——

    精神病院。

    华夜很快在医院的登记处查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圣小婴在这里登记的名字叫李圣心,华夜可以猜出这是由她养父的姓“lee”与圣心孤儿院的组合。她来这里,为的是探望编号为513的一个精神病人。

    这人是一年半前被转入这家医院的,支付住院费用的人匿名。转院不久,圣小婴就以病人远房亲属的名义来看望过他,而今天,是第二次。

    “为什么?”华夜不明白“既然是亲戚,一年多才看一次不是有点儿反常吗?”

    对面前这个英俊男人很有好感的接待处护士闻言叹气“这人疯得很厉害呢!”她点点头强调“平时倒还安静,发起疯来实在可怕。上一次李小姐来看他,他用削水果的小刀刺伤了她,连警卫都惊动了。这种人不要说亲戚,就是自己家人也应该离远一点儿啊!”“不过他活不长了,”接待护士补充道“最近刚查出来,肝癌晚期。这样的人,也许死了反而是种解脱。”

    华夜靠着玻璃墙往里看。

    玻璃墙的隔音效果很好,华夜听不见里面两个人在说什么,但他能很清楚地看见坐在病床上的那个老人。形容枯槁,花白头发,就像所有濒临死亡的老人一样:阴郁,凄惨,仿佛在那儿的已经是一具尸体。

    但是名人的眼睛却不一样。那双无神而奇怪地显出狂热的眼睛紧紧盯着床前背对华夜的圣小婴,干瘪的嘴唇快速地动着,额上青筋暴露,而且脸色越来越狰狞,似乎在激烈地咒骂着。而圣小婴,仿佛被冻结了一般,连最轻微的反应都无法做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僵硬地站着。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起接待护士描述的水果刀事件,华夜开始觉得不安。就在此时,老人一把扯下手上的输液管潮圣小婴扔了过去。

    华夜毫不犹豫地拉开门闯进去,那老人失去控制了。之后一瞬间发生的事差点让华夜浑身的血液冻结起来——

    老人拽下吊着的输液瓶,以一种突然迸发出来的,垂危病人绝不可能有的大力和敏捷砸向圣小婴。那一刻,华夜与圣小婴同样看清了老人脸上的眼睛,疯狂的、充满仇恨的眼神。

    圣小婴一动不动站着,注视着老人,一点儿要躲开的意思也没有,脸上说不上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华夜扑了上去抱住她,输液瓶狠狠地砸在他背上。玻璃碎片四溅,带着他被扎破皮肤而溅出的血。面前是圣小婴死气沉沉的一双眼,华夜抱住她时看见里面闪过一丝惊愕。同时华夜也明白了圣小婴怎么会被水果刀刺伤。方才他就觉得奇怪,以她的身手,没理由躲不过一个精神病人的袭击,但是,不闪不躲,站在那里挨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冲了进来,华夜被拉到一边处理伤口。

    后面传来老人大声的、疯狂的笑声。华夜看见圣小婴无意识地站在墙角,右手放在颈上,一动不动。

    “他是我父亲。”

    圣小婴站在病房外的草坪上,抬头看着天上流动的云。不远处大楼的玻璃窗反映着冬日清冷的阳光。

    “呃?”华夜看着她。

    “那个疯子”圣小婴保持着望天的姿势,眼光似近实远,有些不着边际的迷离。华夜没见过这样的她,他忽然意识到圣小婴其实有极深极暗的一面,如夜般幽沉,但这一面远远地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人触及得到。华夜突然很想知道,这一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沉默着,他也没说话。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只能沉默。

    “我从来没有失去过记忆。”圣小婴突然说。低下头,目光游离在远处。

    华夜愣住“真的?”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

    “圣诞节,他杀掉他的妻子——我的母亲,又来杀我。不知道为什么,割伤我的脖子时突然停手了。我跑出去,在大街上昏倒。被人救起之后,我没办法再回那个地方,就说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们送我进了孤儿院。”圣小婴淡淡地述说着,仿佛是与己无关的事。华夜离她很近,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每一丝线条。

    “一年半前我找到他,他变老了,”圣小婴顿了一下“从那天起就成了疯子。”

    “你送他去医院。”华夜说。他已经明白圣小婴大部分的开销都用到哪里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圣小婴冷冷地、咬着牙说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情绪“我不会让他轻易拿死做解脱的!当时既然没杀死我,现在就轮到他痛苦地活着!”

    “我要让他长命百岁,”她一字一字地说“活着接受报应。”这是说给自己听的,不是给他。

    “你”华夜突然有点冲动“这样很辛苦”

    他握住她的手,觉得仿佛握住了冰块,寒意一直沁到心里。她没动,也没什么反应,渐渐地,他的温度传给她,她的手有了点儿暖意。

    “回去吧。”他搂住她的肩,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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