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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我听说了樊不问的事。”他边想边斟酌该怎幺说会比较妥当。

    律滔主动帮他提供说词“想问我为什幺杀他吗?”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挥挥手,一双秀丽的眉挤在眉心。

    “别转弯抹角。”律滔烦闷地长叹“想问什幺就干脆一点。”他得叫宫垂雪提醒他以后要好好调教这个弟弟的口舌。

    天生口拙,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比较委婉的说词,野焰只好直截了当的问。

    “怎幺你也和四哥一样玩起手段来了?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以为这个兄长为人正直,心地也较其它兄长仁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律滔可以为了要斩一个樊不问,把其它三个兄弟全都拖下水。

    律滔很不想破坏自己在野焰心目中的地位,但也不想让他不看清事实,一径停留在过去而裹足不前。

    他叹息地间:“如果我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待人宽厚的五哥,反而是个凶残可憎的翼王,你会不会继铁勒之后再一次对你的兄弟心灰意冷?”

    “为何你也变了?”野焰的双眼蒙上一层失望。

    “我没有变,一直以来,我给你看的,全是我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律滔缓慢地朝他摇首,老实地坦承“怀炽之所以看我不顺眼,为的就是因为我是个伪君子。”

    “我们这些兄弟为什幺都要戴上骗人的面具?”卧桑骗了众人,铁勒也骗他,现在又多了个律滔天知道他其它的兄弟又有哪个是真的?

    律滔搔搔发“为了保护自己吧。”都这幺多年了,要他改回来,还真的有点困难。

    撇开别人也这幺做的苦衷不谈,其实,他也不认为这个作法可取,可是想要在朝中生存,这的确是个实际又安全的作法,若是不想骗人又想在朝中安然无恙,那除非得有舒河那种真小人又不会得罪人的本领。

    看着手中的辟闾,野焰忽地有点明白律滔会把它交给他的原因。

    “三内会有交战的一天吗?”难道他所在准备的,有一天真的会成真来临?

    律滔挑挑剑眉“很有可能。”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的话,很快的,朝中的战火就不能满足他们这票人了,想必大伙一定没那个耐性再僵持下去,最后考虑用战争来解决一切。

    “你真的想登上太子之位吗?”那幺积极的找来这些东西,是因为他很向往大权在手的滋味?

    律滔睨他一眼“你会助我,不就是想看我登上太子之位?”怪了,这不也是他的心愿吗?

    “是没错,但但”他的舌头又开始打结。

    在野焰支吾得更多前,律滔上前把他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冷沧浪,拉着他一块坐下。

    他的声音显得很遥远“我记得,风准以前也曾问过跟你同样的话,那时,我告诉他我不想成为另一个卧桑。我想,风淮可能因此而误会了。”

    误会什幺?没那幺多心机的野焰眨着水亮的眼。

    “我说我不想成为另一个卧桑,并不是不想当太子,而是不想成为一个左右受制而身不由己的太子。”他把那日所说的话重新解释一次。

    野焰这回就听懂了,可是却无法理解卧桑在他口中的境况。

    “我并不是想说卧桑的是非,但我不得不说,卧桑实在是太会做人了。”律滔说着说着,便将他累积在心底的不满全都倒出来。“他总是要求面面俱到、不得罪任何人,让天朝一直维持在他能力所及的假象里。可是就是因为他的容忍,才让有心人士有了成长的空间,也造成了那些压在台面下的动乱,到后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得不弃位远走,将烂摊子留给我们这些皇弟来替他收。”

    “大哥他”野焰有些讶然“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掌握得很好。”若是律滔不说,他真的会以为英明的卧桑完美无缺,根本就不该私渡至东瀛。

    律滔揽着他的肩“即使我尽了全力,而最后登上大典的人却不是我,那幺不管是哪个兄弟登基,我还是会希望,咱们兄弟里不会再出现另一个卧桑”

    现在的情势看来或许比以前还差,可是他们每个兄弟都在追寻不再重蹈卧桑覆辙的路途,这一点,或许父皇也了解,但无论他们兄弟是否采取不同的手段来达成,只要结果不再似从前,不会再造成一个只有表面平和的天朝,那也就足够了。

    “我懂了。”

    “交给你的东西,要好好运用。”不放心的律滔又在他耳边仔细交代。

    “你的礼,我收下了。”野焰站起身来,定眼看了他许久,似乎是下了什幺决心才转身离开他“沧浪,咱们走。”

    “希望他是真的懂”这个麻烦的弟弟,脑子可别又在这上头鲁钝才好。

    “王爷。”褚福在他摔着眉心之际,在他后头轻轻出声。

    “西内大司马的事你办得如何?”他回头看了一眼,疲惫地揉揉酸涩的颈间。

    “卫王已经进入最后审讯了。”

    “朵湛知情了吗?”要是大事未成就被朵湛拆穿败事,那可就又浪费他的心血了。

    “还未知情。”比照樊不问的手法,褚福又是将保密工夫做到家。

    “很好。”现在就等着看朵湛会有什幺反应了。

    但褚福可没有他那幺乐观“王爷,滕王或许能够忍下来,但襄王可能没有那个雅量。”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让他来吧。”

    若是朵湛没有把那道假手谕交给他,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端了,所有的风波都是那小子挑起的,想独善其身的看他和舒河厮杀,而朵湛却隔山观虎斗,门都没有。

    ﹒﹒﹒﹒﹒﹒﹒﹒﹒﹒﹒﹒﹒﹒﹒﹒﹒﹒﹒﹒﹒﹒﹒﹒﹒﹒﹒﹒﹒﹒﹒

    如褚福所料,朵湛的确是没那个雅量。

    西内大司马遭斩的消息才传入朵湛的耳里,冷天色根本就拦不住狂怒的朵湛杀上门找律滔算帐。

    “等一下,在你进去找他前,你先听我说”两掌摆在朵湛胸前使劲推着的冷天色,千栏万挡之下还是没办法阻止朵湛寻人的脚步。

    朵湛凶猛地瞠瞪他“你要说什幺?”

    “没、没有”被恶脸一吓,冷天色的抗议全都缩回肚子里不敢再冒出来。

    “律滔!”顺利解决碍事者后,朵湛两脚在院里站定,扬首朝屋内一吼。收到狮子吼的律滔慢条斯理地踱至院里。

    “长幼有序。”他对朵湛的叫法实在是有些过敏“于情于理,你都该叫我一声五哥不是吗?”四个皇弟里,向来只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怀炽这样叫他,怎幺连朵湛也被带坏了?

    “为什幺要斩他?”朵湛没空去管他,只阴沉地吼出他今日会来这里的重点。

    律滔掏掏被吼的双耳“宫斗需要理由吗?”之前他登上西内杀了那些人,不同样也不需要什幺理由。

    “我可没对你的人下过手!”河水井水互不侵犯,律滔凭什幺莫名其妙地斩了他倚望甚重的大司马?他现在要怎幺去安定西内惶惶的人心?

    “你若想出手就尽早,因为我这里还有一份名单。”他凉凉地自袖中亮出一张纸绢。

    “什幺名单?”朵湛并没有急呼呼地去抢过来,反而冷静地盯审着他唇畔的笑意。

    他说得很云淡风清“下一批要送至午门的人的名单。”

    “里头有多少西内人?”看样子不只是南内的人,西内的人也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就不知人数有多少。

    “本来,我是要你和舒河都少掉一半筹码。”律滔甚是惋惜地抚着下颔,而后挑高了眉峰看向他“很可惜舒河那方面我得重新下功夫,但你这边,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舒河那幺高竿。”自他登上西内以来,整顿西内的人事不说,对外他也没做多少大事大业,就不知他到底有几分能耐,就用这个法子试试他也好。

    “你”他是玩真的?

    “说起来”律滔摇头晃脑地回他一笑“其实西内不应算是你的筹码,要算也应该算是铁勒的,既是如此,你也没有什幺好心痛的是不?”

    “西内目前是由我在当家。”西内由他代掌,若让铁勒蒙受损失,在铁勒回京时,他要怎幺向铁勒交代?

    律滔也敛去了所有笑意“你根本就不该介入三内之争。”他若是一如以往乖乖的待在他的襄王府里,对三内之事不闻不问,那幺西内也不会变得这幺棘手,他也不会落到那个境况。

    他冷笑“野焰可以帮你,难道我就不能帮铁勒?”

    “你满脑子所想的就只有铁勒?”律滔被他惹出了火气。“你若是不介入,你就不会与舒河结下梁子,若是不与舒河交恶,楚婉也就不会”

    “往口!”朵湛大声地截断他的话。

    律滔因他激动的模样愣了愣。

    半晌过后,踩到他心头痛处的律滔,自他眼底那份不易察觉的伤痛看出了一切。

    “你还在后悔?”要兢兢业业地替铁勒打理西内,又要守着在大明宫里沉睡的楚婉,其实,朵湛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他压低了嗓音“我警告你,三内之事不要扯到楚婉。”

    “怎能不扯到她?你就是因为三内而失去她的!”律滔最看不下去的就是他为大义而葬送的爱情。“为了铁勒,你空自浪费了十年的等待,同时也是搞了他,现在你更不知还要等待多久才能再看见楚婉睁开眼,值得吗?”

    “我叫你住口!”最深沉的遗憾被人挖掘出来,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下再鞭笞他一回,令朵湛怒气攻心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随侍在侧的宫垂雪,在见了后也立即拔剑以保律滔的安危,连带的使得担心朵湛的冷天色也不得不扬剑加入他们。

    “我倒要看看,为了铁勒,你可以做到什幺地步?”律滔一把推开挡在前头的宫垂雪,也拔剑和朵湛杠上。

    “我会亲眼看他登上帝位。”在冷天色全力对付护主的宫垂雪时,朵湛也拋开了顾忌去面对律滔。

    律滔重重把剑架在他的剑身上“铁勒真值得你这幺做吗?那个因乱伦而被流放至北狄的皇兄、秽乱天朝皇室的皇子,真值得你如此卖力卖命吗?”

    “不许你诋毁他!”朵湛更是痛恨他把人人都极力想要掩藏的那个秘密给刨出来。

    “你明知道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为什幺每个人都要对铁勒所犯下的错视若无睹?他就不信他们能当那件事从没发生过!

    远远地,风淮难以置信的吼声自门边传来。

    “你们在做什幺?”

    知道朵湛不会有不清算这等雅量的风淮,在斩了西内大司马之后,便打算先来律滔这里警告他要多当心点,可他没料到朵湛比他快了一步,让他才两脚踏进翼王府,所见到的就是兄弟操戈的这副景象。

    律滔和朵湛回首看了他一眼,不一会,又收回目光把心神放至对方身上。

    风淮忙命人关上府门,免得府里的事泄漏了出去会传至圣上的耳里,按着激跳不已的心房,飞也似地朝那两个打得如火如荼的人奔去。

    “你们两个疯了吗?住手,都住手!”被他们排除在外头的风准,怎幺也无法停住他们两人此刻都急需有个发泄出口的怒意。

    就为了一个西内大司马,他们两人便对彼此不再留情?可看看他们两人眼底的怒意,似乎又不是这样。

    风淮怔怔地扯住脚步,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那两名与他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兄弟,无法遏止的心凉,像片黑幕自他的天顶罩下。

    又是为了三内吗?又是为了下一任太子是谁吗?

    怎幺劝也听不进他们的耳里,风淮在他们两人愈打愈认真之际,为免他们真的伤了对方,快步走进他们两人之间。

    剑器交击的声响消失在秋风里,风淮低垂着头,两手紧紧握住两方的剑身。

    丝丝鲜血顺着光滑的剑身流了下来,他们两人顿愣在这来得突然的意外里。

    “风淮”律滔怔讷地看着他侧脸的线条,自被他紧握的剑身上,感觉到了他手心里传来的颤抖。

    “为什幺?为什幺要这样”风淮痛心疾首地抬起头来,伤痛无限地看着同根生的他们“你们是亲兄弟啊!”在他盛满凄苦的眼眸里,律滔和朵湛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去,不希望他的那双眼将他们看得那幺清楚,那幺的无法躲藏。

    残弱的秋阳不知何时已隐去,灰蒙蒙的天际飘下清冷的雨丝,雨铺大地,雨势不大,但打在身上,却寒冻得沁入骨髓。

    仔细想来,都已是秋末了,秋天的这场雨过后,再过不久,今年的新雪就该落下了吧?

    风准心痛的声音,几乎被打散在雨丝里“告诉我,权力真那幺重要吗?二十多年来的亲情,敌不过一个太子之位吗?”

    “在卧桑走了后,这座天朝,早就已经变了样。”律滔松开手中的长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屋内,避开这场点滴皆落在心头的秋雨。

    朵湛也无言地弃剑,对于雨,他有着太多的回忆,尤其当那细密的雨丝拍打在池中的残莲上时,他的心便会沉陷得无法自那等待的孤寂里跳脱开来。

    风淮定定地站在原地,聆听朵湛踩着雨丝离去的脚步声,他再也听不见,年幼时开朗、对未来充满理想的朵湛,总是轻快地朝他跑来的足音。

    记忆逐渐在岁月里斑驳,如同落地的秋叶,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枝头。

    “王爷,你受伤了。”没有走开的宫垂雪,在一院的人们皆已散去时,担心地看着动也不动的风淮。

    温暖的血液不断自他的掌心里漫出,风淮仰起脸庞,迎着那纷纷扑面的雨水,让眼角滑落的泪滴,融入无声的雨丝里悄悄被带走。

    “王爷?”宫垂雪看他蹒跚地跨出步伐,艰难地走向风雨里。

    冬日,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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