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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了婚的方儒筝成为学校中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这也难怪,对这群半大不小,正沉迷于罗曼蒂克幻想中的小女孩而言,有什么比结婚更浪漫美妙的事!

    她们变得喜欢上国文课了,既可以打趣老师,逼供他的罗曼史,甚至连他求婚的方式、台词都被要求一再的演练给她们看。

    忍受了如坐针毡的几堂课后,月笙开始跷课。由于学校管得非常严,请假必须有医生证明文件,这一点在月笙是没有任何困难的因为她的死党,王佳玲家是开医院的,她总是偷偷拿几张请假单给月笙,然后再自行填上日期,两人就专跷国文课出去闲逛,甚至有一次还跑到游乐场去玩。

    月笙是独生女;王佳玲则是家中的异类,几个哥哥姐姐不是读医学系,就是已经在自己家中的医院上班了,就只有她,天生不是那块料,所以家人也都明明白白的表示只求她能混帐文凭好嫁人就行了。

    境况相似的她们,一入学就结成莫逆之交。也因此,月笙的心事,王佳玲没有不明白的。

    “月笙,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我们要是缺席太多次的话,平时成绩就糟了!不过,你的作文成绩那么高,应该没问题的。”王佳玲舔著指头地说,手里的甜筒在太阳的照射下,兀自滴个不停。

    “喂,佳玲,快在这边吸一口,你的甜筒都快溶掉了,快吃啦!”月笙指指佳玲手上的甜筒说。

    佳玲赶紧用力地吸一大口。“是谁说要吃甜筒的?烦死了,手都黏答答的!”

    月笙好笑地看着她。“小姐,是你提议的。”

    “哦!那又是谁说要在太阳下逛街的?”佳玲看着雪糕又顺着她手肘往下流,弄得她一身狼狈时,嘟着嘴说。

    “也是你,小姐。]月笙将剩下的甜简丢进垃圾桶里,笑着说。

    佳玲想想,也将甜简扔进垃圾桶中。[哎,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活该找罪受,”她接过月笙递给她的面纸,自嘲地说。

    两人朝着一间茶艺馆的二楼走去。这间茶艺馆由于一切部强调自助式,价钱又便宜,因此十分受学生们的欢迎,它的室内采取榻榻米的装潢,挑高的檐柱、栋梁间,到处可见鸽子,及一大堆说小出名儿的鸟在其间鸣叫,而中间的回廊上,有时还可看到母鸡带着一群小鸡逐跑,或在地上啄著米粒,或者是客人喂食的花生及瓜子仁。

    佳玲脱掉鞋子,赤足的在榻榻米上跑跳着。“好棒,没有其他的客人吔!]她肆无忌惮的大叫著。

    月笙脱下鞋子要放人鞋柜中时,却发觉柜中已经有几双男人的鞋子,她正要出声警告佳玲,对面的帘子一掀,有个女人的脸恰好和月笙面对面。

    那是纪芙蓉方儒筝的未婚妻、她只是向月笙点个头,随即又钻进那个房间内,月笙这才发现,在那些男人鞋子旁的最角落,赫然有双细跟的高跟鞋。

    “那是谁?好漂亮。她跟你点头,你认识啊?]佳玲伸伸舌头的瞪著那张帘子问。

    “她是纪芙蓉。”月笙将鞋子摆好,扭开小方桌仁的台灯,淡淡地说。

    “纪芙蓉?纪芙蓉好熟的名字”佳玲仍旧少根筋地重复着那个名字。

    “她就是方儒筝的未婚妻。”月笙难过地说。

    “嗄!”佳玲的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两只鸡蛋。

    看到好友难过的模样,佳玲决定好好的鼓舞她。“她看起来好老喔!比起来,你漂亮多了。”

    “佳玲”月笙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她。

    “我是说真的,”佳玲滔滔不绝地说。“你绝对比她漂亮,我人格保证!”

    月笙笑着将煮沸的滚水冲进壶中,再依序的温著小小的陶杯“佳玲,没关系的,她是我们以前住在眷村时就有名的全村第一大美女,我现在难过归难过,总会过去的。等到有一天我看到他不再难过时,我就不会再跷课了。”

    “好,我对你有信心,我们待会儿去哪里吃午饭,还是在这里吃客饭?”佳玲突然想起来的问。

    月笙受不了的捶她的背。“小姐,你刚吃了煎饺,又吃蚝饼,还吃甜简,现在又饿了?”

    佳玲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说是饿,倒也不会;只是嘴馋!”

    “你喔,我真受不了你!”月笙榣着头说,却也一手打开菜单,和佳玲研究了起来。

    月笙瞪着手中的喜帖,那种红野野得令人似乎连闭上眼睛都抵挡不了的刺眼,浓郁的香水味也泼辣的直钻进周遭人鼻中。烫金的字体花梢的写着方儒筝跟纪芙蓉,其下则是日期:八月廿三日,地点是社区中一家相当有名的北平酒楼。

    “爸,你要去喝喜酒吗?]月笙晃晃手上的喜帖,问着她父亲。

    “当然,你也要一起去啊,他不是你学校的老师吗?纪家跟咱们家也蛮熟的,按礼数咱们可不能失礼,—定要去的。]她父亲按着计算机对着帐目。

    “我不想去,”月笙连忙地说。

    李豪停下动作,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八月二十三日,你学校不是还在放暑假吗?为什么不陪爸爸去呢?”

    “人家人家”月笙词穷的瞪著自己的手指。

    “我知道了。”李豪抽出几张大钞给她。“去买几件衣服,爸爸是个老粗,不懂你们女儿家的那些玩意儿,你找佳玲陪你去买,不够再向我要。]

    “爸。”月笙几乎为自己的隐瞒有些罪恶感。“用不了这么多钱的,]她把几张钞票又推回父亲手上。

    “去多买几件漂亮衣服,年轻的女孩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像朵花似的,不要整天穿条牛仔裤,男不男女不女的。]李豪指指月笙身上的牛仔裤说。

    “爸]月笙哭笑不得的望着父亲。他的观念里牛仔裤是男人的衣着,已经是根深柢固了。

    李豪将鼓鼓的公事包夹在腋下。“爸爸出去一下,你要不要跟我去?]

    [去哪里?”月笙提不起劲的问,由于老师调课,加上她今天本来就只有两堂课,结果变成全天都没课了。

    [到投资公司,你陈妈妈她们也要去。待会儿我们还要去公司听导师讲解盘势。”李豪笑着说。

    月笙一想到陈妈妈那尖锐又高八度的嗓音就没劲了,她摇摇头。“爸,几时开始你也在炒股票了?”

    李豪兴致勃勃的拿出一大叠的走势分析图给她看。“我也不太懂。反正你陈妈妈认识什么大户的,她都会报明牌给我们这些不懂的人,有钱大家赚嘛!]

    月笙睁大眼睛,眼前这个老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那个克勤克俭,一再教导她人要知足的人。是他已经变了吗?还是自己变得会挑剔起自己的父亲了?

    [那我走啦,你找佳玲玩儿去吧!]李豪说完走了。

    门口红纸上张牙舞爪的写著“方纪府喜宴”月笙和佳玲跟在父亲的背后,有些迟疑的迈出每一步。

    “好多人。]佳玲小声的在月笙耳畔说着。

    月笙的眼睛突然看不见其他的人、事、物,耳朵也听不到其他的人听说的话。她的视线,她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在台阶前迎接客人的人影所占据。

    新郎倌打扮的方儒筝,刻意吹整的发型使他别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他穿套黑灰色西装,领口系条缀有红色线条的深蓝色领带。月笙着迷似的望着他,在看到他左胸前那飘著红纸条的胸花时,她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她们被安排和陈妈妈同一桌,离新郎新娘的主桌,只有一桌之遥,月笙不时的偷偷觑著方儒筝,他脸上一直带著浅浅的微笑,游目四望的跟熟人打招呼,点着头。有时他会朝月笙她们这一桌看来,月笙便慌乱的躲着他的目光,偶尔来不及躲避被他逮个正着,她也只好硬挤出个微笑,但他却总是回以扭曲的微笑。眼神中似乎有种悲哀,然后很快的掉过头去。

    “月笙,别太明显了!住玲掐了她的手臂一把说。

    “刚才那个广播电台陈妈妈一直叫你,你都不理她,她一直在看你到底在看谁?我只好跟她说,你是看新娘看呆了、再不小心点,你当心闹笑话!”

    “嗯,我知道了。”月笙低声地说,这时她才认真地端详起新娘子。

    纪芙蓉今天穿着一套完全表露身材的嫁裳。衣服的本身是象牙白的低胸露背礼服,在裸露的大半个胸脯及后背上,是镶有亮片及碎珍珠的细纱裹住她丰腴的肌肤。

    她那头飞瀑般的头发,绾成个圆圆的髻,盘在头顶上,沿著发髻有着鲜花缀成的花冠,及顺势披散而下的头纱、脸上的妆就一如平常的地无懈可击,此刻她正笑得花枝乱颤的,不知是在笑些什么事?

    “她好漂亮。”月笙喃喃地说。

    “谁?”嘴里塞着一只虾的佳玲,抬起头随口问。

    月笙朝纪芙蓉那边点一下头“新娘子啊,她今天好漂亮喔!”

    佳玲只是耸耸肩的继续进攻盘里剩下的虾子,耳尖的陈妈妈却听到了,她笑吟吟地望着月笙和佳玲。

    “等你们结婚时,也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的。”陈妈妈高八度的嗓音在纷乱的喜宴现场丝毫不受影响,她的功力由此可见一斑。

    月笙只是浅浅笑笑,结婚,多遥远的名词!她叹口气却发现佳玲整个人都快埋进那堆食物中了。

    “佳玲,保持点形象好不好?”月笙在暗中扯扯佳玲的衣服,指着她面前那堆虾壳、骨骸说。

    佳玲翻著白眼的瞪着她“拜托,吃喜酒就是要捞本,拚命的吃。哪像你,净坐在那里发呆。我只好连你的分一起吃,反正不吃白不吃。]

    然后佳玲要月笙往陈妈妈那边看,月笙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妈妈公然地拿出塑胶袋在装束西。两眼四处梭巡一下,几乎每—桌都有人在做着相同的事。

    “天哪!这才第四道菜吔,大家就开始装“菜尾了!”月笙失笑地说。

    佳玲卷了个烤鸭的薄饼,还加了两根大葱进去,神情夸张的大咬一口:“嗯,真棒!要不要咬一口?”

    月笙拿起薄饼及沾着甜面酱的鸭肉,自顾自的卷着:“你自己吃吧!”

    她咬了一口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从昨天上午开始,她就没吃什么东西,只能捧着自己的日记,坐在床上发呆到天亮,现在的她是又累又饿。

    “真奇怪,我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呢?”月笙不解的问着自己,一抬头,新郎新娘已经来敬酒了,看着方儒筝和他身后的美矫娘,月笙只感觉到胃被揍了一拳似的恶心翻腾,似乎整个人都要软瘫下去了。

    察觉到她的摇晃,佳玲伸手想拉住她,但是迟了一步,月笙整个人已经昏倒下去。幸好是方儒筝眼明手快的扶住她,他排开众人,将月笙抱到较通风的窗边。

    有人在她人中、太阳穴上涂著白花油。热辣辣的白花油流人眼中,刺激得她泪水直流。月笙缓缓的睁开眼睛,泪水仍不停的涌出,她只看到方儒筝眼中的关切,只听到父亲声声呼唤。

    她想用手揉去眼中的泪,却将更多的白花油揉入眼中,呛得她双眼红肿、她挣扎的想站起来,方儒筝像是明白地意思似的扶着她站起来,临走的在她耳边留下一句保重。

    她紧紧的扯著佳玲的袖子,快速的冲到盥洗室中洗着脸,用了一大堆的肥皂及水,总算她的眼睛感觉舒服了些。佳玲在旁,体贴的递上面纸。

    “好点没?]佳玲扮个鬼脸的问:“你今天可真是大出风头了。”

    “讨厌,你还笑人家!]月笙将脸上的水滴吸干,嘟着嘴说。

    “不过,里面也实在是闷了点,连我都快受不了了。”佳玲也凑近水笼头往脸上泼着水地说。

    “佳玲,我好难过,]月笙看着镜中的佳玲,轻轻地说。“我快撑不下去了。]

    佳玲擦干脸上的水珠。“我知道,可是事情碰上了,你又能怎么样?只能接受它了。]

    “佳玲,我心里好苦,真的好苦”月笙只能一再的喃喃诉说。

    “我知道。可是,你一定会克服的,只要时间够久。”佳玲揽著她的肩,两人一起看着镜中靠著头的相依身影。[一定的”

    “是吗?”月笙怀疑地问。

    “是的,时间是最好的上痛葯。相信我,等有一天你的梦醒了,你会觉得自己真是无聊!”佳玲笑着说。

    “真的?”月笙挑起眉毛的看着她最好的朋友。

    佳玲耸耸肩。“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高中时我疯狂的迷上学长的事?我现在就是那种感觉真蠢!”佳玲除下手腕上的表,让月笙仔细地看那一道触目的割痕。

    “佳玲]月笙不知道该如何的说,因为佳玲一向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伤疤。

    “所以,等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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