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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如何?体内余毒要到何时才能除净?她有无怀胎生子的可能?”

    “总得需要三二年的光景,我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不能让殿下到时候空欢喜。”

    炤宁听了不由双眼放光,“真的啊?这可太好了。你一定要尽心竭力地帮她调理,若是有用得到却找不着的药草只管告诉我,我不论如何都会帮你寻到。真的。我知道你无心在皇室行走,已经在着手给你开药铺了,你是否露面行医都随你,好歹在京城有个营生。说到底,你为着我们,要在京城停留几年。”

    人前素来言简意赅的燕王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让顾大夫有些惊讶,随后便是满心的感激,连忙起身行礼,“我一定倾尽毕生所学,不负殿下所托。”

    “那我就放心了。”炤宁舒心地笑起来。她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便是昭华与韩越霖能否过得圆满。

    不生与不想生的差别太大,前者是超脱,后者是缺憾。

    顾大夫沉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一心记挂着公主殿下,怎么从不曾提及自己?”

    “我?”炤宁慧黠地笑,“我不是有你么?”

    “……”顾大夫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炤宁以是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行医救人我不会,但是脑子里装着很多方子,思忖些时候,不难揣度出你的良苦用心。”

    顾大夫这才释然,“真是……我居然忘了殿下是饱读医书之人。”

    “是啊。”炤宁笑盈盈地道,“我手里的医书、所知晓的少见的方子,慢慢誊出来交给你。”

    顾大夫行礼道谢。

    这日之后,炤宁开了一张单子,上面都是罕见的药材。滋补有奇效的奇花异卉,寻来交给顾大夫的话,不少都能给昭华入药。

    她把药单写了两份,一份给徐岩,另一份给盛华堂。韩越霖那边,她当然要瞒着,不想让他多思多虑或是骂自己吃撑了管闲事。

    **

    七月初七,炤宁唤上太子妃,两个人一同带着吉祥去了萧府看如意,盘桓大半日方打道回府。

    炤宁面上平静,心里则一直在为萧错担心。

    晚间,与师庭逸相拥入睡之前,她轻声问:“不会有事吧?”

    “不会。”师庭逸满含疼惜地吻了吻她的唇。她近来过得看似清闲,其实一直忧心忡忡,先是因为她的朋友远走而失落难过,眼下又在为他的小兄弟提心吊胆。

    她不想失去朋友,也害怕他会经历那样的伤痛。

    师庭逸告诉她:“我请父皇亲给南疆总督写了一封亲笔书信——收买人心的,八百里加急送出京城,还有一道给萧错的旨意。算算日子,他们今日就能看到。”

    “那还好一些。”

    两日后,萧错有信来,是报平安。

    夫妻两个俱是长长地透了口气。

    过了一段日子,炤宁才知晓这时期的南疆有过一番腥风血雨。

    简单说起来,便是南疆境内几名官员要造南疆总督的反,出尽法宝地威逼利诱,目的是要南疆总督上奏折为荣国公鸣冤昭雪、弹劾江式庾燕王结党营私。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然是有关乎生死的把柄落到了别人手里。

    那个人就是桑娆。

    而在这情形下,作为当初燕王麾下悍将的萧错的处境便分外凶险。

    好在萧错离京之前,便与师庭逸商议出了万全之策,软硬兼施地说服了南疆总督听命行事。七夕那日,南疆总督收到了皇帝动之以情的亲笔书信,萧错则接到了只管先斩后奏的圣旨。

    南疆总督之前的犹豫,是因不知朝堂情形到底意味着什么,便不知该站在太子还是师庭逸那边。桑娆那点儿事情,他倒是没放在心上,从来就不是能被无关军务的人、事影响到举措的做派。看完皇帝的书信之后,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对萧错言听计从就是。

    兵权在握的人,麾下将领只要闹事,朝廷只要处置武将,便少不得一个军心不稳的结果。但是南疆总督并不需要为难——得罪人的事情,有萧错这个皇帝在圣旨中指派的朝廷钦差帮他做。

    几日的光景,萧错将一众寻衅滋事的官员缉拿,其中三名先斩后奏,惹得多少军兵将士提起他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萧错把开罪人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南疆总督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强硬起来,重塑风气,重振军威。之后,萧错还需要在南疆停留几个月,等到朝廷派去名为补缺实为分解兵权的人抵达,他观望一段时日之后才能返回。

    至此,已是尘埃落定。

    夏末,与太子清算旧账的大戏轰轰烈烈地开场。

    师庭逸早就知道,拜景林所赐,太子已经是生不如死的处境,罪名落实与否,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是以从头到尾态度淡漠,置身事外。

    皇帝不愿听到看到任何与太子有关的言语、奏折,听内阁提了两次之后,索性不再见朝臣,私底下对师庭逸道:“势头压不住的时候,便让他畏罪自尽。人是真死假死,你看着办。”

    师庭逸选择了后者。

    太子继续活着就很好,皇帝不会亲眼看到手足相残,少一些心寒、悲怆,师庭逸从来不认为一刀将人杀掉就算作报复。

    立秋前夕,太子畏罪自尽。皇帝对此保持缄默,只命人给太子拟了一道言语含糊的请罪折子。

    皇帝能给百官的交待,只能做到这一步。不是他仁慈。那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更是新储君一母同胞的兄长。说句不好听的,他和小儿子犯不着为太子丢那个脸。

    人死大过天,官员们的不忿、不屑逐日消散。

    这一年的秋日,喜事连连。

    先是大夫人生下一子,母子平安,之后是韩越霖与昭华公主成婚,江予莫正式升任金吾卫指挥使。

    中秋佳节,皇帝册立师庭逸为太子,册封炤宁为太子妃。

    而前任太子妃佟念娆、太子侧妃林千惠,此时已经离开东宫,自请到寺庙带发修行。这件事,在皇后、师庭逸有意成全之下,两女子毫无波澜地遂了心愿。

    随着佟念娆的离开,莫晨与莫心儿相形离京,这对兄妹看累了京城的浮华、是非,要去风气淳朴的民间缓和一下心绪。

    说来与佟念娆有点儿关系的桑娆,八月初吞金自尽。

    秋末,萧错平安地回到京城,炤宁完全放下心来,连带的也不需再每日记挂着如意。

    **

    时年冬日,炤宁传出喜讯:有了喜脉。

    师庭逸是第一个得知喜讯的,因为过分的喜悦,愣怔片刻才由衷地笑起来,把妻子抱到怀里,亲了又亲。

    一直病情反复的皇帝听说之后,哈哈地笑,“好啊,若是男丁,便又是一个庭逸;若是女娃娃,便又是一个江炤宁。”

    皇后频频点头,“是啊。小夫妻两个的样貌又都是那么出色,像谁都好。”

    炤宁有喜之后,起初害喜的症状较为严重,嗜睡、孕吐、吃不下东西。受了好几日的罪之后,她才想起一些看到过的小偏方,问过顾大夫、太医之后,自己就调理好了。

    这事情引得师庭逸和红蓠等人啼笑皆非了好一段日子。

    有喜之后,便不能再随意出门走动,这一点是炤宁最不满又最没辙的。东宫已经修缮一新,她和师庭逸也完全避开了太子以前涉足之处,但偶尔游走其间,她还是有些膈应。

    不能离开皇宫,她就在宫里找乐子,得空就带着吉祥去见皇帝、皇后。

    皇帝已经完全不问政务了,俨然做起了太上皇的样子。最初,炤宁主动去看他和皇后的时候,他打心底高兴,喜欢虎头虎脑的吉祥,更喜欢儿媳妇的孝顺,总是兴致勃勃地与炤宁下一盘棋,说一阵子话。

    之后他就发现,炤宁每日必到,皇后不免有些担心,“有喜的人不都该多卧床歇息么?”

    皇帝也是这看法,就让皇后吩咐炤宁老实点儿,别四处走动。

    炤宁见他们瞧着自己总是提心吊胆的,不免觉着扫兴,索性隔一两日就命人把昭华公主或是佟念娆请到东宫,两个人不肯来了,便转去请程雅端、楚王妃、晋王妃等人。

    皇帝终于忍不住了,一日把炤宁唤到跟前,吹胡子瞪眼地道:“你就不能老实点儿么?”

    皇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笑意忍下了。

    炤宁一脸无辜地看着皇帝,“医婆每日都会给儿臣把脉,脉象很好,真的。”

    “……”皇帝觉得脑仁儿疼,“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不肯老老实实歇息?”他还想在有生之年抱上嫡孙呢,她这样个养胎的法子,迟早把他吓死。

    歇息什么啊?大夫人最初有喜的时候,照常迎来送往的。炤宁腹诽着,如实道:“就是有点儿闷,也不喜欢东宫的景致。”

    “那么——”皇帝沉吟片刻,“暂时搬到棠梨宫可好?那是昭华出嫁前的住处,你总不会也不喜欢吧?”

    炤宁笑靥如花,屈膝行礼,“儿臣遵旨,多谢父皇。”

    皇帝虎着脸,继续教训她,“闲来闷了,就找琴师弹曲给你听,学着做做针线也能打发时间。不准再乱跑。”

    “是。”

    皇帝赶在她再度行礼之前大手一挥,“免礼,快走吧。”

    炤宁不敢再惹他,欠了欠身,放缓脚步退下。

    皇帝等她走后,还是一脑门子火气,“老四那个混账东西,怎么也不管管她?!”

    皇后心说,那也得管得住才能管啊。

    当日晚间,师庭逸听说了这档子事,笑着抱住炤宁,“终于惹得父皇忍无可忍了?”

    “嗯。”炤宁笑道,“这种事真是因人而异,但是没法子跟他解释。不害喜的话,根本就不用长时间卧床歇息。”之后又保证道,“日后我老实一些,不会让父皇再担心了。”

    “我们想想足不出户消磨时间的事由。”师庭逸的手轻轻落在她腹部,“这孩子这么乖,一定是女儿。”

    炤宁无所谓地道:“我不挑剔,儿子女儿都行。”

    师庭逸笑容温柔,“嗯,看出来了。”

    炤宁想了想,道:“还是先添个儿子比较好,能让父皇安心,以后再添孩子随缘就好。不然啊……”她皱了皱鼻子,“就要把生孩子当成差事,那可不行,做不来。”

    师庭逸哈哈地笑起来。他的宝儿有喜之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开心果。

    而在炤宁看来,有喜的事让师庭逸心绪愈发明朗,每日眉宇间都含着笑意,俊朗的容颜焕发着光彩。他开心,她就更开心。

    温情欢笑填充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冬去春来。

    这年春末,有一件事对于炤宁而言,举足轻重,而知情的也只有她和徐岩。

    徐岩将一张单子和一封书信交给她,“景林送你的,东西我已送到顾大夫手中。”

    炤宁连忙敛目细看,单子上是很难寻找到的一些珍稀的药材,信里只有寥寥数语:海内存知己,天涯即咫尺。

    炤宁抿唇微笑,“我能回报他的,也只是过得好一些,更好一些。”

    徐岩颔首一笑,“知道就好。他所做的,都是他乐在其中的事情。”

    “你——”炤宁看着他,紧张兮兮的。

    “我不会走。”徐岩笑起来,“我要等着孩子长大一些,教他读书习字。”

    炤宁明显放松下来。

    这一年,皇帝的病情每况愈下。顾大夫已经尽了全力,可是能够给皇帝延长的寿数终究有限。

    秋季,炤宁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这是皇帝目前看得最重的一件事,心愿得偿之后,整个人松懈下来,病情反倒加剧。

    出了满月,炤宁和师庭逸每日都会抱着儿子去给皇帝请安。他们回天乏术,但是可以让皇帝临走之前的岁月多一些欢笑。

    皇帝辞世之前,命崔鑫赏赐长子师庭逍一杯毒酒,“让那逆子与我同去。”

    崔鑫含泪领命。

    **

    雍和二十八年冬日,帝崩,师庭逸继位,炤宁为后。

    次年元月,改年号靖熙。

    师庭逸在位期间,战必胜,攻必取;知人善任,恭俭爱民,开盛世之初。

    炤宁诞太子、含嫣公主。

    靖熙三年,师庭逸废六宫制,与炤宁情深意笃。

    荣华之巅,流年之间,他为伊人渡,倾尽柔情,余生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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